第八百五十四章 闪回京城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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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人的营帐扎在罗刹军队联营的中央,与另一座一式一样的营帐并列着。他在营帐前跳下马背,把费扬塔珲夹在肘弯里,大步走了进去,暖意扑面而来。

皮肤早已冻得脆硬,紧捆在血肉上,每个轻微的动作都扯出裂口,炭火一烤,周身伤口仿佛被重新撕裂。男孩紧咬的牙根之间,磨出令人骨头发酸的格格声响。他从不知道温暖竟是这样可怕。

那个人把他扔在地上,高声下了几个命令。他身边的火盆被挪开了,这稍稍缓解了一些痛苦。那个人蹲在费扬塔珲面前,麻利地用短刀割开男孩身上小锁甲的牛皮系带。费扬塔珲穿得本来厚实,在他明白过来之前,一层层貂皮、兔毛、细羊绒、丝绸,已全都被利刃划破,衣物连着锁甲,像个茧壳似的从他身上一块块剥落下来。费扬塔珲恐慌起来,大声咒骂着,有气无力地踢着他那条没受伤的腿,不让罗刹人碰到他的护手和靴子。可是他现在与初生的婴儿一般软弱。很快,也就和初生的婴儿一样赤倮了。他惊骇地看着自己折断的腿,一截死白的小腿扭向一边,趾甲全是紫黑色。

罗刹士兵们吵吵嚷嚷地抬进来一个巨大的蛋形红铜盆子。里面已盛了大半的雪,又倒进几桶滚热的水。接着那个罗刹人抓起费扬塔珲,毫不留情地将他整个儿塞进水里,只把他的两腿挂在了盆沿上。

费扬塔珲知道水其实没有多热,也知道这是在救他的命。但他觉得自己是被浸在火油里,立刻就要被活活烤熟了。他不愿示弱,紧紧咬住下唇,不肯漏出一声哀鸣。

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罗刹士兵转回来,用不太熟练的中原官话对费扬塔珲说:“他不会杀你,他要带你去我们的地方。”

“我是战士,不是奴隶。你能带走的只有我的尸体。”费扬塔珲瞪着马背上的那个人。如同每一个字都黏附在他的唇上不肯离开,必须用力吐出。

马肚子和费扬塔珲的断腿冻在一起,士兵们费了些劲,终于把母马的尸体割裂拖开,在男孩小腿的折口上留下一大块连皮带毛的马肉。

年轻的罗刹士兵忠实地转述费扬塔珲的话,那个人仔细倾听着,似乎觉得很有趣味。接着士兵再将那个人的回答用渤族语复述一次。

“你说你是个战士,那我们就用战士的办法来决胜负。从今天起,我营帐外不设守卫,武库的刀枪弓弩随你拣选。三年内,你若杀得了我,就由得你回阿穆尔河,任何人不可阻拦。可是,若是杀不了——”那个人自马上弯身,笑道,“你得当我的儿子,听我派遣。如何?”

那个人飞快地伸出手,猛力扯下费扬塔珲断腿上解冻了一半的马肉,另手立刻将一碗烈酒倒在那骨茬参差的断口上。男孩周身颤抖,发出狼崽一样的号叫,竭力挣扎,把水花扑腾得到处都是。几个人跑上来帮着按住他的手脚,好让他老实点。那个人趁机用短刀剔掉了费扬塔珲伤口里的骨茬与灰白浮肿的死肉。拿两条薄板与一卷布带紧紧地捆住了伤腿,使它恢复到笔直的样子。

剧烈的疼痛和无能为力的耻辱撕扯着费扬塔珲,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把脸沉到水面下,不让这群罗刹人发现他在哭。

士兵送来一只单柄大银水罐,那人接到手里,喝了一大口,再把它递到费扬塔珲面前。费扬塔珲竭尽全力转开了脸。

那个懂得渤族话的罗刹士兵按着费扬塔珲的左手,说道:“你被那匹马压得太久,再过两个小时,腿就会肿起来。到处起红斑、起水泡。若这会儿不尽量饮水,到时候那两条腿就会吸干你全身的血,涨得有腰那么粗,又硬又凉。像石头一样,然后,人就死了。”

费扬塔珲竭尽全身之力,向他啐了一口,但没有成功。

“这是女孩儿的招数。”那人的笑意不曾减退,“看来你还没学会杀人。”

“我会杀人。还会把你像只羊一样烤熟,吸出每根骨头的骨髓。”费扬塔珲的声音细弱,话说得却急,冻干的口角撕裂了,沁出淤紫的血。

罗刹士兵的脸色紧张且犹豫,但那个人催促他,他只得不情愿地、吞吞吐吐地转述了,额角都是细密的汗。

那个人大声笑起来。他拨转马头轻夹马腹,自费扬塔珲身边一掠而过,有力的手将男孩像只羔羊一样拦腰拎了起来,搁在鞍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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